屋内

叶雅儿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人,久久无法回神。

今日发生的一切,太过突然,突然到就像做梦。

“如果真的是场梦。”

“那我宁愿永远都别醒。”

如葱白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面颊,岁月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痕迹。

神武十二年南江道发大水,沧州世家兼并土地,朝廷赈济不利,死伤无数。

时任大周宰相的叶知秋一怒之下,上书痛斥当时的大周天子长生帝君十二大罪。

当日叶知秋下狱,锦衣卫查抄叶府,三日之后,叶府男丁三十二口全部于菜市口斩首。

奴仆流放,女眷充入宫廷为奴。

那一年

叶雅儿在浣衣局洗了一整年的衣服,寒冬腊月,井水如刀。

那一年

她手脚皲裂如路边乞儿

神武十三年

时任户部尚书的苏文擢升为宰相。

三月初

苏文进宫陪长生帝君赏花,帝心甚悦,受重赏。

而赏赐的东西就是叶雅儿

苏文亲自挑的。

神武十三年

叶雅儿离开皇宫,进入长乐坊苏府。

至今以有十余年

青丝如故,容颜依旧。

门外响起敲门声,叶雅儿收回思绪,轻声道:“进来吧。”

房门推开,晴儿和玉儿进屋。

“雅儿姐姐。”

玉儿刚刚开口,就被晴儿打断。

“以后不能叫晴儿姐姐,得叫主母。”

“亦或者叫夫人。”

晴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。

“小妮子皮痒了是吧。”

雅儿瞪了她一眼。

晴儿缩了缩脖子,俏皮地吐了吐舌头。

“姐姐总算是修成正果了。”

玉儿上前,挽着她的胳膊撒娇:“不止封了国公,袭了爵位,还与相爷双宿双飞。”

“想想就让人羡慕。”

“嘻嘻。”

“刚得到消息的时候,我和晴儿都激动坏了。”

“就是。”

晴儿埋怨:“这么重要的事情,都不提前和我们姐妹说。”

叶雅儿摇头苦笑:“我也被相爷蒙在鼓里。”

“还叫相爷呢。”

“马上就得改口叫夫君了。”

晴儿抿嘴。

“讨打。”

叶雅儿抬起手掌,作势要打,晴儿配合地躲开,然后挤出个鬼脸。

一阵嬉戏打闹后,她道:“你们不是在府里吗?怎么跑到别院来了。”

“不止我们。”

玉儿眉飞色舞:“府里拢共来了三十多个姐妹,都是来伺候姐姐梳洗打扮的。”

“听老山叔说,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,日子就定在三天后。”

“这几天,咱们就待在国公府,到时候跟着姐姐一块陪嫁到相府去。”

“就是。”

晴儿附和:“爷想得是真周到。”

她的心底涌现出阵阵暖流,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文。

叶雅儿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,能够以妻子的身份出现在苏府,甚至就连侍妾都是奢望。

罪臣之女,哪怕脱去奴籍,也是罪女。

如何配得上堂堂大周宰相,权倾朝野,威压天下的那个男人。

玉儿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,劝慰道:“姐姐,别想那么多。”

“爷本就不是凡夫俗子,况且现在姐姐已经袭爵,地位尊贵,与相爷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容不得其他人有半点议论。”

“谁要是敢乱嚼舌根子,我剪了他的舌头。”

说罢,从兜里取出剪刀,像模像样的比划了两下,配上故作凶狠的神态,反而有种憨态可掬的感觉。

苏文即将大婚的消息以疾风骤雨般的速度,朝着整个天下扩散。

各地世家勋贵以及官员隐藏在玉京城的眼线细作,纷纷将消息传回去。

朱雀门城头上

披着甲胄巡逻的神武大将军周神通看着从头顶飞过去的信鸽,看向旁边的副将。

“这是第几趟了。”

副将没有立刻回话,而是手持狼毫,在本子上记下信鸽起飞的位置和去往的方向。

“自东街小巷而起,往南去。”

他收起毛笔,翻阅着前面记录道:“三十二趟了。”

“还没算上从四门疾驰而出的信使。”

周神通摇头:“九牛一毛罢了,谁也不知道整个玉京城,究竟有多少细作。”

“等会将记录的位置和方向移交给锦衣卫,让他们派人去查查,切记不可打草惊蛇。”

“诺。”

副将领命。

谁也没有想到,苏文大婚的消息,竟然让这么多的探子露出马脚。

“还有三天就是相爷的大婚之日。”

沿着马道来到墙角,朝看守朱雀门的士卒道:“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来。”

“所有进出的人马车辆,全都登记造册,要查清楚他们的底细,尤其是核对路引的时候,务必要详细。”

周神通道:“相爷说了,这几天辛苦弟兄们,所有人本月的俸禄翻倍。”

“多谢相爷。”

众将士听到俸禄翻倍这四个字之后,一个个干劲十足,就连平时最喜欢偷懒的士卒都站得笔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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